布猴子和铁猴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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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布猴子还是铁猴子我们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。但我们还是要尽力去爱分给自己的那一只。”

第四章世界的样子

.布猴子和铁猴子

在学校有了朋友，天天对自己那种厌弃感慢慢变淡了一点，她好像不那么不喜欢自己了。跟妈妈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，虽然不算亲近，但至少每周能打个电话聊会儿，不会说两句就吵起来了。

大一下学期天天他们开始上社会心理学、教育心理学之类的专业课。《儿童发展心理学》里有一个很经典的心理学实验验证孩子跟母亲之间那种特殊的羁绊。母亲和孩子之间似乎存在与生俱来的依恋，小婴儿可能还不会叫妈妈，但是看到妈妈就会停止哭闹，有的婴儿甚至会拒绝妈妈以外的其他所有人抱自己。一般认为这种依恋是因为母亲给孩子喂食引起的，但心理学家哈罗觉得没这么简单。他设计了个实验，先是找到几只刚出生横河猴幼猴（恒河猴跟人类基因有94%相似），然后做了两个假的母猴儿，一只是铁丝编的，一只是布做的。铁猴儿挂着奶瓶能喂奶，布猴儿摸起来舒服但是没有挂奶瓶儿。实验发现这些小猴儿都只有要吃奶的时候才去找铁猴儿，其他时候都待在布猴儿身边。后来哈罗又设计了一些场景去吓这些小猴儿，小猴儿受到惊吓都是跑去布猴儿那边，而不是喂他们的铁猴儿；小猴儿也只有跟布猴儿在一起的时候，会比较敢于去触碰陌生的东西。这个实验的结论是：孩子跟母亲之间的依恋，并不单纯来源于喂养关系，并不是“有奶便是娘”，更多的是来源于母亲的接触、安慰带给孩子的安全感。这只是课本里众多实验里的一个，天天却对这个实验过目难忘。天天想：“妈妈应该就是自己的那个铁猴子，那谁是自己的布猴子呢？小时候奶奶是，姑姑也是，天天害怕了就会往她们那边躲。”天天又想起小时候要晶晶妈妈做自己妈妈的事情，觉得可能当时也是把晶晶妈妈当成自己的布猴子了。想到这里天天又觉得有点好笑，甩甩头觉得自己太无厘头了：“怎么能把大家都想成猴子呢？你才是猴子呢，不懂事的小猴子。”天天看看日历，农历3月18就要到了，晶晶20岁，整19。想起晶晶和晶晶妈妈，天天心里不由地长叹一口气。晶晶爸爸的病情还是不可遏制地恶化了，胃癌中期了。天天永远记得她接到晶晶电话的那天。元宵节前一天，天天挂着胳膊一个人待在家里。看着外面张灯结彩准备过元宵，想着还是得下楼买点汤圆回来。天天在小卖部的冰柜里翻着，只有芝麻汤圆了。有点遗憾，天天喜欢吃红豆的。晶晶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的，天天接起“元宵快乐啊！你们家吃什么汤圆？广州过元宵节吃汤圆吗？”天天叽叽喳喳地问。“天天，我爸胃癌扩散了，我刚拿到报告……”晶晶沉闷的声音跨越千里的通讯信号传来，让天天这里的气温也降到冰点。大学开学前看到晶晶爸爸就觉得他脸色特别地差，感觉他可能不健康。他们上大学后晶晶爸妈也不瞒他了，他爸爸是胃癌，但发现得早还没扩散，一直在吃药。天天像被踩到尾巴的猫，问：“你爸爸不是早就在吃中药了吗，扩散到哪里了？”“之前我爸怕化疗让我知道了影响我高考，而且他们不相信化疗，就一直是保守治疗。但没有控制住……”天天不知道说什么，只是重复地说：“别担心，别担心，会好的……”天天知道她安慰不了晶晶，但她什么也做不了。过了好一会儿晶晶平静下来两人才挂了电话。天天一只胳膊挂着，一只手拎着冰汤圆，感觉月凉如水。如果晶晶的爸爸不在了，那要怎么办？晶晶还没20岁，晶晶妈妈还那么年轻……天天心里很多胡思乱想，但还是每天给晶晶发个消息两人聊一会儿，直到天天也来学校。天天给晶晶发了条消息：“你的生日准备怎么过啊？你爸爸这两天怎么样？”晶晶没多会儿回：“就跟爸妈一起吃个饭吧，我爸刚结束了一期化疗，如果效果好的话，应该能控制癌细胞扩散。”“没到晚期肯定都能治好的，你放心。你妈妈怎么样？你把地址给我，我给你寄点吃的吧。”“我妈现在每天就照顾我爸，她也累瘦了不少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，就基本上每天回去陪陪他们说说话。零食不用啦，你自己照顾好自己。你最近怎么样，心理学好玩儿吗？”“好玩儿好玩儿，每门课打开一个新世界。地址给我，不是寄给你的，我寄给你爸妈的，你可别偷吃。你爸生病了我还没慰问呢，你妈还给我买钢笔呢。”“你这别人送你东西一定要回礼的习惯是改不了了。你寄到我学校吧，我给他们带回去，医院两头跑接收包裹不方便。”天天周末特地去商场逛了逛，给晶晶爸爸买了一桶成人奶粉，一桶蛋白质粉；又买了一些鸭血粉丝汤，盐水鸭什么的。路过女装区看到南京云锦，都是桑蚕丝的很漂亮。天天挑了一小块丝巾，宝蓝色的底色绣了一朵银白玉兰花。天天想了想，又买了一些桂花酥鸭血粉丝汤盐水鸭之类的，还特地去鸡鸣寺给姑姑和晶晶爸爸求了个健康符。分类打包给妈妈、姑姑、奶奶都寄了一点。办完这些天天的银行卡余额少了不少。天天原本有一万块的私房钱，大多是升学的时候长辈给的。天天爸妈说天天已经能成年了，给她自己支配。爸爸给了天天一张他不用的储蓄卡，凑了个整给天天放进去了，天天的学费、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打到这个卡。天天花钱并不大手大脚，这是她有生以来自己独自做的最大的一笔一次性支出了。看着余额有点心疼，但又感觉心情很舒畅，自己能够照顾人的感觉，真好。没办法，不管铁猴子还是布猴子，都得照顾到呀。人生艰难，不管是布猴子还是铁猴子，他们都是我们生命之初对这个世界的依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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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碎念：

你拥有的是一只布猴子，还是一只铁猴子呢？

晚安，周末愉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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