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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年(中篇小说)
宋亚平
老康站在村道上,望着村口的方向。
这些天,老康会不由自主地向村口张望。他是在等人,在等他的妻子。或者说,还有他的儿子和儿媳。时间进入到腊月,他一直在盼着他们早点回来。他明明知道今天不会回来,但还是忍不住去张望。一个人在家里,往日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,但现在感到有点冷清,快过年了,该是有点热闹响动的时候了。
老康叫康良士。那些年,他很为自己的名字自豪。同村的人名字分几类,有一类紧跟他们那个时代,建设、建军什么的。还有一类,跟他不远,科举、登科、俸禄等等。这一类,多是村子里那位老先生给起的。
老康他爷虽然不识字,但和别人有不同之处。他有个表弟,曾是个私塾先生。老康的爹起名时,老康他爷去找了表弟,于是,老康爹有了一个村民不太能理解的名字,叫若愚。村民们不理解,也没人去多想,都不愿白费那个心思。老康上学时,他爷又去了一次表弟家,表弟捻须沉吟好久,对表兄说,叫良士,这名字不错。老康高考落榜,回家务农,和父亲拉牛耕地时,看到父亲累得汗流满面,想自己也许得重蹈父亲的覆辙,便觉得两辈人都辜负了表爷的期望。
老康早年学了木匠手艺,后来到工地上干模板活,识得图纸,肯出力,人也勤快,久而久之,总会在那些小群体里当头儿,比别人多挣几个小钱。
五年前,老康感到腰疼,去医院一检查,腰椎间盘突出。起先不以为意,后来病逐渐重了,一使力气腰上就像被猪八戒来了一耙,干不得重活了。于是,老婆和儿子出门打工,他留在家里休养,干些季节性农活。去年,给儿子明仕娶了媳妇,小两口也出门打工,家里只有老康一个人。虽然显得孤单一些,但也逍遥自在。
前些年,老康虽说干的是力气活,但收入还行,和同村年龄相仿者比较,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差。不但不差,还微微靠前。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能让他发愁的事,夫妻关系也不错,兜里虽不是多鼓,但小钱不缺。儿子每年虽然挣钱不多,但完全够自己花,比起有些还伸手向家里要钱的年轻人,明仕要懂事得多。老康还有一个女儿,上了个专科学校,学的是护理专业,医院工作,过年总值班,不常回来。
在村道上站立了很久,空旷寂寥,前后不见一个人。这个时候,许多人家已经开始做晚饭,家家烟囱冒开了青烟,老康便慢腾腾地回家,动手给自己做饭。
老康原来不会做饭,和大多数人家一样,都是女人做饭。那些年,在外面干活时,老康骑摩托车,和同村的伙伴一起,早出晚归,几辆摩托车跑成一个队伍,呼啸而过,可威风了。早上出发前,老婆把饭做好,他吃得饱饱的。中午如果附近有饭馆,就花十元钱,吃一碗炒面,如果没有,就吃早上备的馍馍。晚上回家,老婆把下午做的半成品重新进锅,一会儿就热乎了。吃了饭,躺在炕上看电视,安逸得很。
如今,挣不成钱了,倒得自己做饭。做饭不难,难的是可口。老康手笨,饭里就少了功夫,或者不知道功夫怎么下,就觉得自己做的饭不可口,没了信心,于是,顿顿凑合。后季工地上活儿停了的时候,村子里的麻将场子多了起来,老康闲得慌,便去观战,图个热闹。人手不够的时候,有人叫老康顶场,老康觉得自己近年不挣钱了,花的都是死钱,便不想上场,他怕输。但时间久了,总会手痒难忍。事后细算,有输有赢,但总的来说,是输得多。
腊月二十三已过,老婆月桂还没有回来。月桂年纪刚过五十,比老康小三岁,模样周正,并不显老,看上去风韵犹存。
老康这几天去了集上,买了各种蔬菜,黄瓜、青辣椒之类。还有各种干菜,粉条、木耳之类。到腊月二十六,买了大肉,羊肉,洗了,挂在阴处的房檐下。准备好这一切,他有点得意,要等老婆回来,才能做成各种半成品,过年时稍一加工,便可以吃了。
老康的老婆在县城一个正建的小区打工。前几年做过涂料工,她不太会干涂料,主要是给人家打下手。后来,给一个铺地板砖的师傅和沙浆,之后,给工地上几个头头做饭,吃饭的有十人左右,活儿也不累。前几天老康和老婆打电话,老婆说这些天工地在搞结算,放假可能到腊月二十八了。
说实话,老康心里隐隐有些不爽。月桂只想着挣钱,倒把他这个半老的男人忘了。再说,老婆常年在外面,并不怎么回家,她的行为端正吗?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?
腊月二十八,天气有些寒冷。凑合着吃过下午饭,老康仍到村道上去。别人问他,他只说吃过饭活动活动。太阳西斜,冷风悄悄地在抚摸他裸露的脸和脖子,他感到冰凉冰凉的。好几辆车开进村道,扬起的灰尘很多,向里面的村子开去,老康很失望,也有些生气。都这会了,还不回来,真是把这个家不当家了。
弯腰点烟的时候,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门口,老婆月桂从车上下来了。看到他,说,来,把东西帮着提进去。老康走过去,从后排提出米、面、清油。月桂对司机说,王总,进去坐吧?那个人说了什么,老康没注意听,也不想听。
晚上,老康把火炉捅得很旺。月桂洗脸洗脚之后,问老康,晚上出去不?老康说,不出去,你回家了,我出去干啥?月桂说,你平时晚上不是出去吗?老康说,平时偶尔出去。
老康上了炕,在月桂身傍躺下。虽然五十多岁了,但很久没有和老婆在一起,老康有些冲动,但他心里疙疙瘩瘩的,仿佛生分了不少。试着张了几次口,月桂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,笑着说,得是我没有在家,你和村里哪个女人勾搭上了?这几年村子里男人外出的多,你们这些男人在女人群里变稀罕了。老康有些生气,但看到老婆笑着,似在开玩笑,便说,我哪里有什么女人?老康没有说出口的是,都这年龄了,哪有精力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。再说,他还想攒足劲儿,在老婆面前表现一下呢。
月桂看他说得有些激动,便说,我跟你开玩笑呢,看把你吓得。如果有女人,也不要紧,只是不要让我知道就行。
老康有些气愤,说的这是啥话嘛,太不中听了。他想和她讲道理,但知道讲不清楚,想想便没有再说什么,想亲热的激情一落千丈,他从炕头上拿过烟盒,抽出一支烟点上。
老康和老婆在文化层次上有距离。老康高中毕业,差点考上大学。月桂仅是小学文化。但文化程度高低,在日常生活中并无多大影响。日常生活,处理事情的能力很重要。而月桂,是那种在农村干什么都能应付的女人。前些年,月桂在家,两人偶尔有矛盾了,也会和村人一样,两口子对骂,甚至还动过手。自从得病之后,老康独自在家,两人见面少了,偶尔见面,都尽量客气些,不愉快的事,都不去提了。老康觉得,人的年龄和肚量完全成正比。
一支烟抽完了,老康也想通了。准确地说,是暂时想通了。老婆在玩手机,老康伸手去搂她,老婆说,稍等。一会儿,把手机放在旁边,看到老康脱得只剩背心,便脱去保暖内衣。
两人平静下来之后,老康仍然点上一支烟,边抽边想心事。月桂面向老康侧身睡着,手里的手机传出低沉的蜂鸣。老康知道,那是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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