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军炮火封锁北平机场,但炮弹命中率过低,
“抗战”胜利后,北平虽然位于共产党的几个抗日根据地之中,但却被国民党抢先接收。为了和敌人展开“针锋相对”的斗争,我党决定在北平城内大力开展地下工作,陆续在北平发展了上千名地下党员。为了提高和城内地下党的联系效率,年7月,“城工部”决定向北平城内派驻报务员赵振民,由他隐蔽在北平城内秘密接收解放区的电讯,但他只负责收报、不允许发报。这样做是为了摸索在城市开展秘密电讯的经验,为电台建立做准备。
一年后,这个收讯点正式升级为秘密电台,开始担负起城内地下党的电讯联络任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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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初,城市工作部开始筹划在北平设立电台的具体工作。当时在北平城内,只有去年派过来的报务员赵振民,人手明显不足。经过仔细研究,城工部部长刘仁决定,为北平的地下电台逐步配齐三套人马和设备,而且三套设备要分别设在三个地点,这样才能防止敌人对电台进行彻底破坏。
随后,陆续有方亭、李雪、艾山、王超、岑铁炎等几名掌握了无线电技术的党员被派入城内,截止年底,北平城内的三部电台和报务人员均已齐备。
虽然仅需配置三部电台,但当时国民党统治区封锁很严,发报机这种高敏感设备是很难通过检查运进城内的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李雪用地下党的工作经费在西四北大街开设了一个“龙云电料行”,作为秘密电台的一个据点。
在这个据点里,地下党员们利用电料行提供的各种方便,躲在后院里自己动手组织组装了四部发报机,其中三部留在北平,另外一部还想办法运进了天津,提供给天津的地下电台使用。除了龙云电料行,地下电台在北平还有另一个据点,这就是开设在西单商场的“九九照相馆”。在这个照相馆里,同志们交接、取送电报,还在这里准备了蓄电池,准备在北平停电时为电台提供电力。
为了掩护电台的工作人员,党组织为他们安排了可靠的关系,作为掩护。三个报务员都有自己的“家”,有可以进行工作的合法容身之处。
为了掩人耳目,这些报务人员的“家”往往都布置成富裕活着官宦之家。比如报务员赵振民的家里,不但住房宽敞,而且墙上还挂着一副美国大使司徒雷登的照片,作为挡箭牌。地下党组织还拿出一两黄金作为报酬,设法给赵振民买了一张国民党骑兵上士的证件,为他提供掩护。
还有一名报务员艾山,她住的房子是一个国民党空军飞行员的婚房。在这个飞行员匆匆南逃之前,地下党通过关系从他手里连房子带家具一起买过来,而且进行了翻修。屋内一水儿的西式家具,陈设的非常漂亮。
地下党的这些掩护工作做得非常到位,在外人看来,这些住户都是深居简出、从不惹事生非的富裕人家。而地下电台的李雪同志更是将这一套“障眼法”玩得炉火纯青,由于地下电台的设置、经费筹措、技术指导、机器维修全都靠他一个人,所以他需要经常在城区内四处活动。为了掩护自己,他反其道而行之,平时出行非常高调。李雪经常戴着墨镜,骑着一辆摩托车,在北平城内风驰电掣般驶过。国民党军警都把他当成有钱人家的阔少,从来没人怀疑过他。
从年春天开始,国民党加大了对城内地下电台的搜侦。他们准备了十多辆载有仪器的车辆,不分昼夜在市内巡回搜索,试图定位电台。针对这一情况,刘仁同志指发来指示:国民党的吉普车在城内流动侦查,你们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电台保护好。
敌情有变化,电台的同志们也采取了多变的对策:电台的波长、呼号和密码经常变更;报务员也经常搬家、变换住处,电台在一个地方久了,就容易被人发现。多变,就很难使敌人抓住规律,即使发现了电波信号,也很快就消失,从此再也找不到。除此之外,送到电台的电报和从电台送出去的电报,一律密写。由于电文都很短,同志们就把电文写在一张小而薄的纸片上,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也可以及时处理。
当时密写的方法很简单,用稀米汤或者面汤写在白纸上,晾干后纸上没有痕迹。收电人员只要用碘酒一擦,字迹就会显现出来。在取送电报的路上,他们碰到好几次军警的临时检查,都平安无事地闯过去了。
对报务员来说,密码是最重要的。地下电台的译电员每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密码,由自己和解放区电台各持一份。秘密电台的译电员方亭回忆,当时他就是利用公开出售的小说、歌本、或者字典来作为密码工具的。
在被派到北平后,方亭先去西单商场的书摊上买了两套同名的章回言情小说,4册一套。之后他随意选定其中一册的某一页,再用这页中的若干行作为密码底,然后密写一份通知。交通员再把他的密写信息连同那套小说一起,通过地下交通站送到城外的解放区。解放区在收到这套小说后,密码就可以正式启用了。
除了密码,发报机也需要绝对隐蔽,北平城内三个发报点的报务员,都把收发报机藏得很严密。艾山把收发报机藏在床边壁橱的夹层里,再在上边堆满衣物;赵振民则在居室的墙上凿了一个洞,洞里藏机器,洞外挂上衣架;王超的电台则藏在电话机木板后的墙洞里。收发报机的天线,最容易被人发现,对此报务员们也都进行了精心伪装,比如赵振民的电台天线就伪装成了一根晾衣服的铁丝。
在北平城里工作,地下党员们要严格遵守工作纪律:所有电台的工作人员,尤其是报务员和译电员,一概不能参加群众活动,不能去公共场所,不看影剧,不看进步书刊,不与外界发生联系。
方亭是北平本地人,她离开家去解放区已经4年半,当被派回阔别多年的北平后,她非常想回家见见亲爱的妈妈。但是严格的纪律要求她,除了必要的工作关系之外,不允许和任何人发生任何联系,包括亲人在内。离家4年女儿,即使从母亲门前多次路过,也忍住了思念,没有相见。
即使工作中的同志之间,也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。北平城内的这三部电台,是地下党重中之重的部门,必须用最严格纪律来保护它的安全。
方亭在工作中,有一段时间一直和一个交通员单线联系,传递电报。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住址,每次都在临时约定的街巷中接头。虽然每天都互传电报,但他们从来不多说一句话。
按照约定,方亭和这位交通员每天有三个时间、三个地点可以接头,这是为了防止万一有变化而联系不上。如果第一次接不上头,就按约定的另两个时间地点依次再碰头。
有一阵子,方亭和这位交通员天天见面。在那段时间,从西四北大街路西一带的胡同、到西单北太平桥以北附近的胡同,都被他俩走遍了。交接电报时,他们的交谈不过三言两语。一连好几个月,他们是彼此唯一能够见到的自己人,可是双方从来不互相打听。
因为不知道真名实姓,甚至连假名都不知道,为了工作方便他们只能互相起外号,比如交通员张斌就被艾山称作“猴子”,因为他的身材瘦长;而张斌在向组织上提到艾山时,因为艾山是女同志,所以称她为“小辫子”。
虽然如此小心,但解放前夕地下电台还是碰到了一次意外。
年1月初的一天,早上8点。正当方亭和艾山在室内紧张发报时,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方亭掀起窗帘一看,门外站着的是地方保甲和防护团的四个人,他们虽然不是军警,但却是敌人的眼线之一。
这时隐蔽电台已经来不及了,方亭和艾山只好虚掩放着发报机的里屋门,然后把这伙人让进屋内。
和对方一交谈,方亭的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。原来,这些人是看中了他们的这套房子,但因为房子的产权还有纠葛,因此他们就登门来打听房子的底细。
知道对方的来意后,方亭和艾山就和这些人周旋起来,说房主是空军军官,和我们是朋友。两个人面色从容,不动声色地让这几个保甲误以为她们在军界很有些关系,终于不敢造次,悻悻离去。
方亭多年后回忆:当时发报机的天线正伪装成收音机的天线,凌空从外屋拉进里屋,天线就从这几个人的头顶掠过,他们竟然全然没有注意。可见,地下党为他们安排富贵之家作掩护,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。
打发走这几个不速之客后,艾山走进里屋才发现收发报机就摆在床上。虽然只是虚惊一场,但这件事也给他们提了个醒,越是胜利即将来临的时候,越要加强警惕。
方亭解放后回忆,她们当时在地下电台译出的电报,是不能留存底稿的,但是解放区的收报、发报都必须留存底稿。解放后不久,方亭和刘仁亲自将他们发出的所有电报加以整理,文件包成一包后,上交中共中央华北局存档。
遗憾的是,“文革”中华北局被撤销,这包档案也已不知所终。
不过,因为长时间、高强度的收发电报稿,方亭还是能凭记忆想起一些零零星星的电报内容。
让方亭印象最深的电报,就是关于敌人的军事情报。在那些紧张的日子里,地下电台几乎每天都要把敌人军队的调动、敌人军用列车的去向等,向解放区汇报。由于这类电报译发的次数特别多,所以方亭他们把什么16军、35军、92军、94军这些敌人的番号,以及张家口、南口、昌平、丰台这些地名的阿拉伯电码名熟练的背下来,直接就能拍发。
最让方亭难忘的一件事,是地下电台利用电报帮解放军炮兵校射。
年1月,北平守敌虽然已成瓮中之鳖,但他们为了在危机时刻还能逃跑,在东单广场抢修出了一个临时飞机场。为了切断敌人这条退路,城外解放军炮兵开始向这里射击。不过,由于坐标不准,刚开始射击时,炮兵的命中率比较低,炮弹经常打偏。
炮兵打得准不准,关键要看观察哨,但在城外的炮兵观察哨根本观测不到炮弹在城内的落点。因此,地下党就派专人帮助城外炮兵观察每一发炮弹的落点,然后再通过地下电台把坐标传回城外。就这样,在地下电台的配合下,解放军炮兵越打越准,终于用炮火封锁了这个短命的机场。
年前后,方亭看到了一篇当时围城部队的同志写的文章,其中讲到:北平内城的城墙墙基厚18米6,顶厚15米,外城城墙基厚9米9,顶厚6米6。这组数据一下子唤起了方亭的记忆——这些内容正是她亲手译发给城外解放军的。
除了军事情报之外,地下电台还在对傅作义的劝降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。
当时,地下党联系了傅作义的同事邓宝珊将军、老师刘厚同、还有傅作义的女儿等,对他开展工作。这几条线每天的工作进展,都要经过地下电台向解放区汇报。
正是因为有了电台的保障,在和谈期间,我军连傅作义的情绪变化都了解的非常清楚。比如他在徘徊观望、举棋不定的时候,晚上怎么睡不好觉,如何在屋里焦虑地踱步,甚至着急地把火柴棍放在嘴中咬,这些细节也都成为地下电台拍发的电报内容。
天津解放后不久,一天,邓宝珊将军告诉地下党崔月黎同志说:“傅先生的问题谈定了,思想问题都解决了。”当天,崔月犁同志就通过电台发出急电:傅先生已同意我和平条件。
这份电报发出后时间不长,交通员就送来了另一份不同寻常的电报,这份电报的字数大大超过一般报文,这就是傅作义将军将要发表的关于和平解放北平的文稿。这是一个有深远影响的重大历史文件,它所创造的“北平方式”,使得万北平人民的生命财产得到了保障。这份重要电报就是方亭亲手译发的。
年1月29日,秘密电台收到一份急电:1月31日中午1点,我军从西直门鸣礼炮入城,组织群众夹道欢迎;通知地下党各负责人30日下午在何钊家中开会。
第二天下午,刘仁同志乘坐吉普车风尘仆仆进入北平,直奔何钊同志家,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:电台出事了没有?大家汇报说都很平安。刘仁很高兴,当场宣布:通知电台停止联络。
至此,北平地下电台终于完成了历史赋予的光荣任务。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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